第196章 坚定

“只要踏入这里，你立刻就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

江渔站在祭台上，看着那扇打开的通道，里面时空扭曲的光亮照亮了她的眼睛，很快让她热泪盈眶 。

她咬住嘴唇，面朝着那扇通道，双膝着地，跪了下去。她匍匐在地上，深深地拜了下去。这一拜，是和过去作别，她一早就下定了决心。

如果不是出现在祭台上，她相信永远不会有这样回家的机会出现在眼前。倾音以命换命让她活下来，如果再踩着倾音活下来的机会回到原来的世界，那她算什么。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什么眼不见心为净的事情，很多时候人们只觉得这是一句调侃和宽慰，但如果仔细去想，如果真的有，也是给那些没有心的人行为的注解。坏的事情你不去看，它就会真的没发生，就会变好吗？不愿意看见的事情，不去看就真的能当作没有发生吗？多少人表面洒脱，深夜里暗自垂泪。

如果她真的这么干了，难道真能当做这里的一切都是大梦一场，没心没肺的重归过去吗？

就算真得回去了，良心也将永远不得安宁。

江渔站起身来，擦了擦眼泪，再也不去看那个充满诱惑的回家的通道，坚定地说：“是的，我坚持进行原来的交易，我要换回我爱人的性命。”

法阵不再说话，但江渔能够感觉到法阵正在飞速地运转，她身处法阵之中，祭台之上，只能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以免被法阵察觉出漏洞，她知道，摩亚支持这个法阵的运转相当不易，她不能再给他增加麻烦。

她沉默地等待着，脑子里只想着倾音的脸和倾音相处的点滴往事，只觉得时间流逝，不知到底过了多长时间。

她想到初见的时候，倾音淡漠又克制地坐在那里浅谈着得失利益；得知被她选中时，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里泛起的淡淡羞涩和欣喜；处理工作和事务时，认真严肃不知疲倦的模样；真正在一起时，那如九天仙人坠入凡尘沾染欲望的撩人春色

她的倾音，在相处的这么多的日日夜夜早就把自己刻进了她的骨血。她对他来说是生命是一切，他对她来说也同样如此。千千万万张不同表情和神态的脸最后汇成了倾音惯常的清冷又柔和地凝望，他总是温柔又安静地陪在她身边，在她望过去的时候，微笑着唤一声：“小渔。”

心痛难耐，江渔捂住了自己的心脏，感觉到剧烈的跳动。怦怦怦怦

在这万籁俱静的祭台之上，江渔突然听见了另一个微弱的心跳声音响起，和自己的心跳慢慢汇聚到了一起，仔细的分辨下，另一道心跳声逐渐强烈了起来。像是回应，像是呼唤，像是千万次的祈愿下从天而降的神迹。

江渔睁开眼睛，在灵魂震颤的预感中，得到了法阵的回应：

“一切如你所愿。”

江渔再次意识回归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岸边，林奕正把她抱在怀里，正失神的看向远处，她焦急的坐起身来，也看向水池中间的方向，然后就看到了让她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场景。

巨大的怪物像一棵枯萎的树，原本晶莹透亮的紫色变得暗淡萎靡，原本看上去神力充沛的肢体也像是被榨干了生机一样，最恐怖的是那些原本强大又美丽的触手竟然根根断裂，飘散在水面上，像一条条死去多日的蛇类。

那六只巨大的澄澈的灰眸失去了神采，却还是温柔又宽慰的看着她，她再一次听见了仿佛来自深渊的声音。和人形的摩亚不一样，魔琳比亚的本体每次发出的声音都让江渔感觉到一种仿佛来自高维生命的距离感，让她从心底感觉到畏惧。她相信每一个听到这个声音的人都会不约而同联想到深渊。

此刻这仿若来自深渊的声音说道：“江江，不要担心，成功了。”

分明是没有感情的声音，分明是让她下定决心才摒弃畏惧的存在，分明是利益驱使才设计诱拐的怪物。眼前的一幕却让她情难自已的震撼，然后就是感动。

她嚅嗫着轻轻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摩亚”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回应，那些灰色眼睛里涌现出巨大的欢喜，分明是筋疲力竭，却极力地安慰着岸上的她：“江江，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

可他分明不是没事的样子，因为在他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巨瞳就闭上了，然后巨大的身体消失在虚空中，连飘荡在水面上那些碎裂的残肢也跟着消失不见，只有仍旧闪着荧光的水面提醒着众人刚才这里有一只巨大的堪为神迹的怪物重现神的祭台，开启了法阵，用这满池的鲜血。

江渔嗓子干哑，看到摩亚消失的一瞬间，瞳孔紧缩，嘶哑地喊出：“摩亚！”然后挣扎着从林奕的怀里出去，眼看着就要扑进水池里。

这一次，不用江刃出手，林奕的速度更快，一把就把江渔搂了回来：“小渔，小渔你别激动，你听我说，圣山的雪水有疗伤的功效，再加上圣莲，摩亚不会有事的，他是半神，你要相信他。”

看到江渔愣愣地转头看向他，还有一些失魂落魄的模样，林奕感觉无比的心疼，他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宽慰道：“摩亚不会有事的，他在海里生活了千年，水里才是他的家，这里都是圣山的雪水，还有圣莲，这两样都是千金难换的圣药，我相信对他伤势的恢复一定会有帮助的。你要是不放心，我陪你一直在这里等着，等到他浮出水面好不好？”

林奕说的很详细，帮助江渔从混乱的思绪中稍微解脱了出来。江渔眼睛里恢复了一些神采，她看着林奕点了点头：“是的，你说的对。”

然后她又问道：“倾音呢？倾音在哪里？”

林奕眼眶一红，他的小渔真是太可怜了，别的领主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天天通宵达旦的享乐，到了小渔这里，不好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磨难和悲苦仿佛阴云一样一直笼罩在她的生活中，她自己受苦受难，还要操心丈夫们的事情。

换成别的领主，怕早就崩溃受不了了，只有他的小渔，才会如此坚强。她是最弱软的性子，却有最顽强的灵魂。

“倾音就在船上，别着急，你看，船马上就要靠岸了。”

希望所有的苦难都结束在船靠岸的那一刻，希望梵倾音的苏醒能拨开终日笼罩的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