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恨相汲取(第2/2 页)
柳璵便是此次替尹氏向王璲赠礼之人。
王環点了点头,忽然回身,而后略微退身,合袖于腹,“昏礼将至,王環先行告退,柳郎君自便。”
柳璵满眼迷茫,怎么也想不明白方才还说得好好的女郎怎么转眼就要离开了。
“女郎……”柳璵迷迷糊糊,明显的不在状态。
王環顿了顿,沉默地转身,却在行了一步后停下了脚步,回身看向柳璵,眼神平静,“郎君发上沾了霜雪,回去梳洗下吧。”
风雪已渐渐变大,不只郎君的发上沾了霜雪,就连衣肩上也落了些,再加上微微有些冻红的面颊,衬得整个人格外惹人怜惜。
但王環却不为所动,说完这话便转身离开,一步步向回廊处走去。
红墙下,王璲撑着把竹伞,依旧披着那身裘披,一身白衣,在朱墙的映衬下,显出了一分病气。
待王環近前来,王璲将手中的竹伞向王環倾斜去,任由带着凉意的雪落于自己肩上,最后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远处沮丧的郎君。
王環抬眸看了一眼悬于上方的伞尖,平静开口,“天晚欲雪,大兄怎么不在暖阁待着。”
王璲笑意微滞,握着竹柄的手紧了又紧,最终归于温和的自嘲。
“听说这边出了些事,阿兄担心阿環,便来看看。”王璲立于王環身旁,跟着她一步步向前。
王環笑笑,笑里带了分刺意,“大兄是怕王環借此摆脱王氏吧。”
看到不远处持伞等着她的婵月,王環走出了王璲持着的竹伞,寒风掠过,丹衣翩跹,女郎如一只红蝶,蝶翼微动便从祈求者的掌心飞离。
“冬日苦寒,大兄不必陪環走这一段路,还是早些回去吧。若是惹了病,只怕又要惹得大父震怒。”王環背对着王璲,声音古井无波,随着她的步子,越来越微不可见。
王璲却清楚地听到了。
就在丹衣少女踏入另一把竹伞时,带着王璲掌心温度的竹伞无声掉落在地,化作一场雪落入王璲心中无尽的深渊。
康九年的寒冬,毁了他和阿環的所有。
阿環,再不会唤他阿兄了。
青松院内。
王環之母杨氏早已在里等着,见王環进来,上前几步,帮着婵月抖去了女郎身上无意间沾上的几片雪花。
拂去雪花后,王環被按在了铜镜前,安静坐好后又歪了歪头,看向阿母,“阿母现在不应该陪在大母身边吗?怎么到阿環这儿来了?”
在外人面前高华端宁的女郎,或许只有在父母面前才会展露几分少女的娇憨。
杨氏一向温柔的面上全是烦闷,但在王環面前还是强忍着火气不发,“本是陪着你大母的,结果你大父突然过来,散走了我们所有人。”
说到这,杨氏的眉目间又不禁带上了分忧愁,“你大父瞧着脸色不好,也不知会不会和你大母吵起来。”
王環沉默,半晌后才道,“是阿環无能,让阿母和大母受委屈了。”
杨氏破颜而笑,好笑地点了点女儿的额头,“你阿父和叔父都未做到的事,你又愧疚什么?”
说完,杨氏从婢女端着的托盘上挑选了支金笄,在王環发上比了比,眼神温柔,“阿母啊,现在只希望阿環能遇到一真心人,早早离了王氏,去过自己的日子。”
明明是温柔的话语,王環却莫名地感到难过,甚至难得任性地拒绝了阿母为自己选的那支金笄,“阿環不想戴这些,阿環不喜欢雪天,阿環不想出去做什么礼者。”
女郎的任性突如其来,铜镜里紧抿的弧度却让人忍不住心疼。
杨氏立马将手上的金笄放回托盘,哄着自家明显有些不开心的女郎,“好好好,不戴就不戴。”
安抚过后,杨氏揽着王環的肩,温柔地拍着,“可阿環真的不去大兄的昏礼吗?”
王環不言,杨氏笑了笑,继续开口,像是暖风袭过,“阿環明明是最心疼大兄的。”
王環与王璲,就像一株双生藤。
相伴相生,相恨相汲取。
谁离了谁,都活不下去。
杨氏清楚地知道,上一辈的恩怨,不该由这两个孩子来承担恶果。
王環扭过头,紧抿着唇,定定看着同一个地方。
她知道王璲无错,可她王環又何其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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