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冰山高处万里银(21)(第3/4 页)
但……
他摇摇头:“我只知道其中一部分,且我估摸着,邬庆川也只知道这一部分,不然,他当年就不是贬谪,而是没命了。”
兰山君便和郁清梧对视一眼,道:“邬庆川既然意有所指,便是希望我们去查。查的过程中,说不得被他布置了什么陷阱,还不如殿下与我们直言的好。”
太孙妃觉得他们做得对,“阳关道好走,独木桥难行。你们两个,如同我妹妹和妹夫一般,都是自家人,关键时候,万不可有事瞒着。”
顿了顿,又道:“若是要瞒,便瞒着太孙,别瞒我。”
皇太孙哑然失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捧在手里,垂眸道:“这事情……若是要说,便要从最开始说起了。”
“——元狩元年,陛下十六岁,受折太师教导,励精图治,勤政爱民,重用贤臣,开始推行均公田一策,责令百官廉节。”
兰山君诧异侧头,没曾想他会从头说起。
更没想到最初的皇帝是这般模样。
她屏住呼吸,“而后呢?”
皇太孙:“而后,折太师又提出科举不能只死记硬背儒家经而要阐释经之意,认为官场之道不能再只讲年岁而非政绩……”
他想要改的太多了。
他甚至对皇帝说,“国朝危矣,必须改政。”
但一向听话的小皇帝却随着年岁越大,便越觉得自己信重的太师只知道改政改政,根本没有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眼里。
他做皇帝多年,日日不歇,国倒是充盈了,但内帑无钱。他想修建一座园子,还要经过内阁同意。
臣强君弱,终究是难逃一死的。
皇太孙没有亲眼见证过这段过往,只听父亲说过。
他握着茶杯,食指一点一点敲打在杯壁,“陛下起了杀心。”
但是折太师牵扯的人太多,他怕受阻大,又顾忌跟段伯颜的兄弟情分,便先于元狩十年春,将段伯颜遣出洛阳,前往西南剿匪。又用时一年,在元狩十年冬,段伯颜没有领兵回朝之前,赐了一杯毒酒给折太师,道:“先生教朕,苟利国家生死以——如今,先生成了家国顽疾,理应死去。”
下肚。
皇太孙:“事后,陛下对一群人贬的贬,罚的罚,又借着孝道,令折家举家扶着太师的棺木回云州守孝。等到舅祖父回来时,朝堂已经换了一批人。”
“舅祖父虽然悲痛,却没有怀疑过此事的真相。只以为太师是操劳过度而亡,又因地方动乱,马不停蹄,继续出兵剿匪,抵御外敌。”
若说陛下一点不好,其实也不对。
“舅祖父当年在外打仗,陛下从未有过失言之时,无论是军饷还是兵马,都一一给他,极为信任。只是……他在为这个家国好的同时,又‘心疼’起自己来,他换了吏部,兵部,刑部,户部等几位听话的尚,开始敛财。”
兰山君呼吸一窒,“如何敛财?”
兰山君瞪大了眼睛,“所以……所以元狩十八年……”
皇太孙点头,“元狩十八年,蜀州有了起义军,舅祖父本在西南剿匪的,便又被派往蜀州。这回,他带着自己的儿子去的。”
但因为军饷亏空,粮草断了,蜀州一战险些吃了败仗。
彼时即便没输,却损失惨重,段伯颜的儿子就损耗在那一仗里面。
郁清梧一直没有出声,却在此时问,“仅仅是军饷出了问题,断了粮草吗?”
兰山君顿时看过去,几瞬之后也明白过来,双眼有神的看向皇太孙。
皇太孙沉默,似乎是在斟酌,还是太孙妃直言道:“兵有假,吃空饷。”
六个字,将兰山君直接说得站了起来,气息急促,“我们也猜过这个,原来竟然是真的?”
皇太孙叹息点头,“是真的。”
“元狩十八年的蜀州之战,舅祖父的儿子段明小将军领兵作战,被困崇州之时,本以为会等来救兵,但却空无一人。段小将军战死,舅祖母悲戚过度,在舅祖父回来之前,也去世了。舅祖父说,他对不起他们母子,从那之后,也不愿再娶妻生子。”
兰山君无力跌坐在椅子上,“原来如此。”
她喃喃道:“老和尚跟我说……他这辈子,无妻无子——他说,他这种人,是不配有的。”
她一直以为他是说自己穷,无家可归,不配娶妻生子。
原来他是觉得自己有罪。
郁清梧默默给她递过去一张帕子,而后道:“邬庆川一直教我兵马两字,想来是因为知晓这个秘密。”
皇太孙点头,“也就是那时候开始,舅祖父终于发现,他出兵多年,朝廷已
经不是当年的朝廷,臣子不是当年的臣子,皇帝,也不是当年的皇帝。
“他也发现,他可以杀尽敌军,但若敌在内,却根本杀不尽。外头是可以拿命去拼的,但内里的五脏六腑,却挖不出来。
元狩元年到元狩十八年,将近二十年的时光,什么都变了。
郁清梧想了想,问:“这次蜀州之战,陛下是如何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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