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你太矮

三月二十八日清晨，扶灵城，清霖院。

从浚稽山北峰下山之后，众人话别告辞，夕霏随着公孙龙到清霖院与公子会合，汇报山上经历。

“我可是问遍了整个浚稽山的鸟雀，这鸟语与人言千差万别，实在问不出李陵的下落。”

女孩子抬眸偷偷察言观色，发现听她说话的人面无表情，她眨眨眼，又接着说道，“但这两日我查阅了许多典籍，发现了一些事情，或许对公子有用。其一，有许多人在浚稽山遇到了餍兽，献魂诞下魂卵，便是我们在泉水中发现的那些东西。其二，这餍兽可能被人驯养过，它每次出现，都有一个人和它在一起。其三，他们多次去过一棵嬝檀树附近，若是公子需要，我可以让鸟雀带路……”

夕霏抑扬顿挫的语调忽高忽低，她讲话的时候表情丰富，顾盼生辉，漆黑的眼睛扑闪扑闪，发出灵动的光芒。

一袭黑色锦袍的公子端坐上位，面容清隽淡漠，一边饮茶，一边静静的听着女孩子说话。他幽深的眼眸时不时望向下方的女孩，她一边讲述，一边不停的在他面前走过来走过去，玉笋般的手指还指来点去。

女孩子身着浅嫩色绿云绸窄袖纱裙，薄薄的轻纱随着她活泼的动作，轻盈飘逸，似有莹莹光彩溢出，头上梳着百花分肖髻，斜插着一支鎏金蔓草蝶恋花金钗，长发及腰如同黑色瀑布一般，因为她的走动，发梢不停的甩来甩去。

与前几日在浚稽山的狼狈与伤心截然不同，此时女孩子身上似恢复了以往的肆意和张扬，有种明媚的光彩。

“公子，我已完成任务，可否去玉落城了？“

女孩子终于停下来站定，昂首望着公子。她脸上带着期盼，黑葡萄一般圆润的眼睛凝望着他，睫毛此时微微颤动，泄露了她心底不确定的忐忑。

“明日启程，“公子目光将她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去找祈墨要一匹白矮马。“

“你别看不起人啊，我八岁便能骑马纵横蒙离草原！我不要白矮马！“

夕霏不由微微撅嘴，有没有搞错，她骑术虽然不算精湛，也不至于骑这种小孩子才骑的袖珍马吧？“

“你……太矮。”

夕霏：“……”

她冲他吐吐舌头，“你高，你高，论高傲自大，没人比你高！”

翌日清晨，当公子衣着整齐的走向大门之时，其他人等已经在门外候着。

夕霏跟在他后侧，望了望那些黢黑高大的骏马，又瞄了一眼自己那矮了一大截的白矮马。天空中飞翔而过的鸟儿叽叽喳喳，夕霏嘴角牵动，隐隐的笑了。

几只鸟儿从公子头顶飞过，不高不低，恰好渐次落下鸟粪。

公子身形闪动，便已经骑上马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鸟粪便纷纷向着夕霏飞去，速度飞快。然后……

啪啪啪……落在了她的头上、脸上、身上。

竟然打的她脸疼。

公子侧头望着她一脸不可思议，却又满脸鸟粪呆愣着的模样，眼眸依然漆黑幽深，睫毛却轻轻颤动，嘴角也微不可见的抽动了一下。

然后夕霏便又听到了熟悉的笑声，公孙龙笑得前仰后俯。

“夕霏，离我远一些，臭！好臭啊！“

“公孙小人，快看天上！“

一排鸟儿飞过，又朝着公孙龙落下纷纷扬扬的鸟粪。

“奶奶的，这清霖院怎么如此多鸟……”

祈墨紧紧跟在公子马后，回首看见后面的两人，不由叹道。

“此行倒是比以前闹腾多了。”

他又望了望前方挺拔的背影，公子喜静，不知如何受得了？

扶灵城出去后骑马往北行一日，一路官道，再穿过镇外的一片树林，约莫傍晚，便可到达春风镇，之后再两日，经过洪越镇之后，便到达玉落城，这是青仓之前攻下的第三城，据说是扶灵毅率军投敌之地。

继续往北便是也已经被青仓占据的北越城和戍边城，戍边城以北，就是青仓国境地。

此行一共八人，公子、祈墨、公孙龙和夕霏，还有四名侍卫，正在路上策马前行。除夕霏外，其余七人所骑，皆是黑戟战马，从黑鹰军调配而来，这些战马全身通黑，高大勇猛，速度奇快、耐力也佳，比普通马快上许多，适合行军打仗。

而夕霏的白矮马，是一种长不大的袖珍之马，脚程上，自然比黑戟战马慢上许多。一路上走走停停，在其他人刻意放慢速度的情况下，夕霏也一直落在最后驰行，倒也跟得上，八人也是前前后后的关系。

傍晚时分，众人便到达了春风镇外的树林，一眼望去，也是巨大一片，树木密布，望不到尽头，道路比官道小了许多。

树林入口处，已经整齐列队十七人，均身着黑色盔甲，肩甲刻着鹰头，衣袖和下摆处绣着鹰羽，正是黑鹰军，为首的一人简短向公子汇报过已经收回玉落城，雷鹰将军命他们来迎接公子，之后便在前方开路。

在这样狭小得仅能容纳两人骑马并行的小道上，因为有了黑鹰军开道，显得气势逼人。夕霏远远的跟在队伍的最后方，骑了一天的马，她有些吃不消了，而且在最后面，一路前方马蹄扬起烟尘，她一直没有用灵力，夹着马背的双腿内生生作疼，只能尽力在后侧跟随。

还好进入树林以后，前方速度已经慢下来，马儿都在踱步，没有继续奔驰，她便也慢下来，便落下许多，远远的跟在后面。

突然，公子“吁”了一声拉紧缰绳停了下来，神情一定，望着队伍后方，他停下来后，身后的祈墨和公孙龙也停下，他们也发现了异样，随后最前方的黑鹰军也停下来，所有人都望着跟在最后面的夕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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