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8 杀意第一
两人兴冲冲走出屋子,正遇着师娘武红梅,站在正堂门口。
武红梅柳眉一竖:“喝酒能喝饱吗?饭都热了两遍了!”
“先吃饭先吃饭。”常光宝果断道,宁扬自是不敢多嘴,二人去匆匆吃了饭,才去往后院。
把武红梅气得不轻,她一心想问问宁扬送许曼然回家,路上说了些什么呢,不料到一回来就被他师父带偏厅喝酒喝到现在,又立刻去了后院练武。
气得碗也不洗,一甩帘子回了房,心想这常光宝大晚上传授什么武艺?精力如此旺盛,夜里绝不轻饶了他——想着想着,先自酥了。
常光宝料不到夜间辛苦,把想看热闹的几个徒弟撵走,关上后院小门,从后院一间小屋子里,捧出四尺长的一个灰色包裹来。
他将包裹抱在怀里,缓声道:“十八般兵器,九长九短,九短之首,便是刀!”
宁扬双目炯炯,竖起耳朵用心听讲。
常光宝继续道:“兵器之兴衰,一向为战法所左右,西汉之时骑兵盛行,劈砍挥杀剑不足用,刀便渐渐兴起。”
“传承两千年,用刀名家辈出,所创刀法无数,但偱根定本,也不过短长单双之分。”
“王师知我要向土匪马贼寻仇,特意传授我摧锋陷阵、杀意第一的斩马刀!”
他猛地将手一抖,那包裹顿时散开,一柄沉重的大刀呜地越起,被常光宝一把握住刀鞘,拿在手中。
他缓缓抚摸着手中的刀,竟念出一段言来:“熙宁五年,作坊造斩马刀,长三尺余,镡长尺余,首为大环,上出以示蔡挺、挺奏,便于操击,战阵之利器也。五月庚辰,朔命置局造数万口分赐边臣。”
念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是王师命我背下的,回头我写给你,你也要背下来。王师说过,既然练了兵刃,总要知道手中兵刃的来历脉络。”
说罢拍了拍手中大刀:“斩马刀起源于宋,演变自唐朝陌刀,刀法亦与陌刀法有相似之处,重杀意、重力道,纵然敌人有千军万马,我自一刀当之!”说着铮地拔出了刀,将刀鞘一甩,双手握住刀柄,低喝一声,施展出一套刀法来。
宁扬睁大眼睛用心观看,这路刀法果然不算复杂,但是大开大合,威不可当,对手纵然擅长小巧变化,在这凌厉的攻势下也难施展的出,走的是以力破巧的路子。
宁扬暗暗点头,这年代的功夫并不神秘,既没有降龙掌力也没有六脉剑气,虽然也油各种套路、变化、讲究,但归根结底,拼到最根本的还是力道、速度。而这路刀法,便暗合此理。
他不由想起电影中的一些情节,譬如打得金山找满头包的叶问,一路咏春快拳面对中国拳师往往攻无不克,但是两次面对外国拳击手的时候,却如同给人捶背一般,只能靠比拳头重得多的腿法制造杀伤。
其实那些老外的招数,就比中国拳师更高明吗?
不,是他们的身体足够强壮结实,力道更大,抗击打能力更强。
国术里暗劲、化劲传得神乎其神,叶问打遍广东无敌手的人物,难道不会暗劲吗?为什么不用暗劲打死泰森?
明劲也好,暗劲也好,都是劲力。与其耗尽心思去追求其中些微的差别,不如把自己练得足够强、足够壮、足够快。
一路刀法施展完,宁扬心中也隐隐有了明悟。
常光宝将刀入鞘,道:“现在我拆开来演一遍,你用心记住。第一招起刀式,双脚并立,右腿要微微弯一些,这个叫雌雄脚,现在我左手按鞘,右手握刀,左肩前倾,看我左脚向右起,再向左转,进右步,出刀,这就是起刀式到带刀式的变化……压刀式……按虎式……背砍式……”
他口中述说,身体慢慢比划,细细讲解其中身形、劲力的变化,简单的十二招刀式,足足讲了半个时辰才讲完。
把刀递给宁扬:“你来试试。”
宁扬接到手中,只觉手里一沉,暗想这刀还真重,细看一遍,只见这刀从头到尾全场差不多一米四,其中四十多厘米是刀柄,其余是刀身,刀身约手掌宽,刀尖自刃至背形成一道斜线,有点像铡刀模样。
刀背镶了长长一条金子,金子沉重,因此劈砍时力道倍增,而且这样一来,舞动起来,便如黑云中闪着一道金光,有炫敌眼目之用。这也正是他师父“金刀大侠”中,金刀的来由。
金背斩马刀!
习惯了一下尺寸、重量,他归刀入鞘,定了定神,站了个雌雄脚,依着师父锁船的招数,一招一式,缓缓施展了一遍。
有金山找本身的基本功和对武学的理解,加上宁扬的理解和学习能力,这不算繁复的十二招刀势,第一遍就做的像模像样,尤其是常光宝重点说的几处关窍,更是稳如老狗,完全不像初学乍练之人,看得常光宝又惊又喜。
一遍刀法走完,常光宝夸赞道:“金子,不料你在刀术一途上竟有如此天赋!早知如此,我当初无论如何也要跟王师多磨出几套刀法来”
宁扬倒是看得开,笑道:“师父,所谓一招鲜、吃遍天,您只会这一套刀法,但东北刀法名家,又有谁敢跟你叫板?我有着一套刀法,也足够用了!”
常光宝叹道:“你这话有理,看来你如今真是开了窍了。”
就这般,师徒两一个教得仔细、一个学得认真,两三个时辰功夫,这路刀法就算被宁扬彻底掌握在手中了,剩下的就是日积月累的水磨工夫,以及实战经验了。
常光宝见宁扬已是一头一身的大汗,担心他练猛了伤及根本,便叫停道:“好了,今日就到这里,你去洗洗早些睡了。自明日起,每日晚饭后,来此练两个时辰刀,知道了吗?”
宁扬当下点头称是,自去打热水洗漱一番,和常光宝各自回房安歇。
武馆里连绵七八间屋舍,其中四间用来住人,一间是常光宝、武红梅的主卧,还有两间是通铺,八个徒弟,四人一间,再有一间客房平日不用,偶尔有江湖上的朋友来拜访留宿,便在此房安身。
若是来的人多了,常光宝待客的偏厅也可住人。
不说常光宝一无所知的去了武红梅磨刀赫赫的卧室,单说宁扬走进自己睡觉的房间,顿时被三个师兄弟围住了——知道大师兄开始学刀法了,这些小子哈喇子差点没淌地上,虽然上了床,却是没半分睡意,一见宁扬回屋,忙不迭地跟他打听这刀法到底如何厉害、好不好学等等。
宁扬钻进被筒,有一句没一句地满足着师弟们的好奇心,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梦乡,甚至还做了一个梦:说是上课时等了很久,许曼然都没来,大家正焦急,常光宝拎着斩马刀,气哼哼闯了进来,照着宁扬就劈,宁扬连忙躲闪,常光宝大骂道:老子好不容易给你们请个先生,你这小色狼居然去摸人家脸,现在先生没了,都怪你心术不正!老子这刀法,心术不正不传,你把刀法还给我……
惊得宁扬一坐而起,却见天光微亮,几个师弟都睡得香甜,这才知道是个噩梦,重新睡倒之际,心中便不免有些隐忧:卧槽、许曼然明天不会真的不来了吧?